陆铮然追着陈啸的踪迹来到防空洞，震惊的视线来来回回在陈啸的尸体和连昕身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。
在这之前的一小时，陆铮然在雨夜中找到了陈啸的踪迹，子弹对陈啸起不到一点作用，陆铮然只能想其他办法抓住陈啸，两人打打停停，最后陈啸躲进了街边一栋民宅，陆铮然追进来，便看见了眼前这一令人震惊的一幕——
陈啸死了，脑袋被砸出了个血窟窿。
连昕眉头紧蹙，嘴唇抿紧，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，右手攥着的玻璃烟灰缸还在向下滴血。
连昕用烟灰缸杀死了陈啸。
这是陆铮然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。
“连昕……连昕，你没事吧！”
所有人还在劫后余生的恐惧中没有走出来时，弗兰克第一个跑到连昕身边，检查她有没有受伤。
然而当弗兰克看到连昕手中的滴血烟灰缸时，大脑顿时懵了。
这烟灰缸哪里来的……？
连昕缓缓抬起手，手里的烟灰缸进入她的视野后，她的下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。
她在意识流空间里使用的烟灰缸，此刻出现在了游戏的现实世界里。
忽然，她感觉到周围向她投射来无数灼热的视线，她抬起眼帘，倒在门口的东方余、连昕的舅舅，躲在防空洞深处的肖一刀，还有中枪中弹后靠在墙边休息的基地成员，无一不瞪大了眼睛，用震惊和恐惧交织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在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的情况下，没有人能用烟灰缸这样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武器反杀对方。
一个缺失了双腿坐在轮椅上的残废，用凭空出现的烟灰缸，杀死了想用枪支夺走她性命的疯子。
事实上，在陈啸倒下去的那一刻，大多数人躲在掩体后，没有看清连昕到底是怎样下的手。
因为没有看清，所以愈发恐惧。
“连昕姑娘，这是……”
陆铮然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连昕望着众人对她又惊又惧，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神色，作了个深呼吸，回道：
“术法罢了。”
这一夜，东方基地的成员死亡十五人，重伤二十一人，轻伤三十三人。
而活下来的成员中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基地里有一个法力无边，深不见底的术士。
另一边，六区包含陈啸在内死亡五十一人，剩余十六人多多少少都已经负伤，他们被带回了东方基地。
返回基地时东方既白，雨水由大转小，弗兰克一如既往单手推着轮椅，肖一刀给连昕撑着透明雨伞。
清晨的雨水给破败的街道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，连昕的视线透过雨伞向远处望去，在遥远的彼方，隐藏在雾气中的高楼大厦宛如庞然怪物，仿佛随时都会张开獠牙大嘴将自己吃掉。
一切都太不真实了。
一切又太过真实了。
登录《饥饿赛博》以来，逼真的游戏体验令连昕数次觉得这游戏并不简单。但当她打开意识流空间的门，看到门后是虚实难辨的“现实世界”后，她忽然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预感——
她亲手打开了这个世界的潘多拉魔盒。
连昕沉默地盯着自己染血的右手。
意识流空间和游戏现实世界的高度融合让她联想到，如果一个世界的陈啸死去，另一个的世界的陈啸也会死去。
游戏里的陈啸是玩家，意识流空间门外的陈啸也是玩家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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